| 作者 | 尹吉男 |
| 出版社 | |
| 出版时间 | 2005-03-01 |
特色:
序言 这里收录了自1993年以来所写的文章。其中大多数文章已发表在《读书》杂志上,属“独自叩门。专栏。 在出版了《独自叩门》一书后,一边给《读书》杂志写专栏,一边给《东方》杂志主持“东方画坛”,找于是乎成了“与中国当代艺术有关的人员”,稿约多到难以应付的程度。我突然开始厌倦这种应约写稿的“职业生涯”,自由表达跌入了与之对立的陷阱。业已在身的职业几乎让自己成厂废人,灵魂一直寻找有现实生气的东西,哪怕虚无的心跳都行。在中国,自1993年后,文化人的“下海”作为焦点代替了读书人的“留洋”。所谓“儒商”一下子多了起来。古老的儒已然成了具有“现代性”的时髦的新儒。儒成厂商的对象和手段,当然这也借助了古老的经典白话化的力量。周易思想成了现实际遇的算命书;老庄和禅宗成了世俗力量解构崇高的利器:佛教和道教成为民众因健体强身或其他功用而聚会的名义:法家和兵家思想又成了现代商战的谋略和诈骗术。文海变成商海,波澜依旧壮阔。也就是在文海变成商海的时候,海外学子们纷纷归国。对于他们来说,学海无涯,回头是故乡。这个故乡是本土的“东方”,是帝国主义经济和文化霸权中心之外的“边缘”。 其实,比海外学子先期到达中国的,无疑是“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本是一只西方思想界的瘦鸡(不及美国的肯德基家乡鸡那么肥),它之所以瘦,因为“野”。尽管它瘦而又野,但羽翼绚丽,远比主流家禽们夺目。但它一经到了中国,就不再瘦而又野,成了油腻的烧鸡,上了众多名土的宴席,一跃而成了主菜。瘦鸡虽瘦,但它是活物:而烧鸡却以它的死和熟充分慰藉了饱学的名土们的肠胃。这就是一则西方后现代主义在中国被“后”(“post”)的经典寓言。只要是寓言,就具有文本的释读与解构的空间。后现代主义这只瘦鸡“游走”中国是需要翻译和猜想的,连背带译,野鸡或瘦鸡就变成了现实中的烧鸡,肥于“肯德鸡”。 不过,后现代主义还可以书写出另一则寓言:用更加丰厚的盛装来遮蔽这只瘦鸡,美化一个活物,使之成为天鹅.供养在天上,自由翱翔,看累了人们的眼睛,也获得了仰视的“共识”。 把后现代主义当作烧鸡来吃是基于实用,而把后现代主义当作天鹅来仰望却是基于审美,精神性的。连看带吃(或先看后吃)就成了集大成。看着天上的,吃着碗里的,风景这边独好!吃可以修身,看可以传神。既像帝王师,又像孔子师。后现代主义作为肥腻的烧鸡成了中国思想界的主菜,作为天鹅又成了知识界的美景!我对后现代主义并无成见,也受其恩惠,只是对它在中国的意义有时限于多余的脂肪和矫饰的羽毛而惋惜。吃过了,看过了,烧鸡的目光或天鹅的目光奸像都没有取代中国名士们固有的“现代化”目光。中国的少数民族依旧还是“能歌善舞”的人群,这一点在名士们的心目中丝毫没有改变。娱乐的“娱”和奸诈的“奸”仍然还写作女字旁:非洲对于西方的某些人来说是”动物的世界”,对于中国的某些名士来说又何尝不是“动物的世界”:“东方”虽然是“人的世界”,但它指称的仅仅是中国,甚至超常地小于毛泽东的“亚,非,拉”概念里的那个“亚洲”:在中国的许多城市里,“你真农民”还是一句比“你真流氓”侮辱程度更高的国骂,女性主义者一如既往地使用“卖淫”这个词,却从不用与之对应的“买淫”一词来代替古老的“嫖”字,鲁迅至今似乎都不属于他自己,仍然是没有灵魂的人们的灵魂,没有武器的人们的武器。我们的悲凉却一直是属于他的。 环保主义者告诉我们(而不是乡村教师告诉我们),黄河已经开始断流。文化的烧鸡或天鹅来自他乡。母亲的神话还在翻唱。我把我的杂感称作“后娘主义”,是想强化批评对象的主观特征,也想颠覆一下那些把“共识”当作“个性”的人们所尊奉的权威理念,用普通野鸟而非野鸡,更非烧鸡或天鹅的目光看看当代的文化和美术。但愿我这“鸟人”能够摆脱瘦鸡的命运,不会成为名士们的“熏鸟”或“好鸟”,即是幸运。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