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色:
六 有全一行人走得匆忙,也思想着骑驴的,这畜牲是走虫,到底比人的脚板耐磨,只是村中驴少,这又是去胡子窝,自陈满堂家的骒驴死后,有驴的人家再也不肯外借,几个人只好用脚丈量道路,十几里的道路在走惯了山路的人眼里并不遥远,一直在家里窝着,出了邵家沟,才觉出世道的炎凉,行车的路径给枯草遮掩,看不清车辙。路旁的村落残墙破壁,有的屋宅不是给火烧掉了顶棚,就是给雨淋得露了天,显着好久没有人住了,是给胡子打死了么,还是到外地逃荒要饭去了? 已到晚饭的时侯,有炊烟弥漫着,雾气就显得格外重,隔远处看,村庄、树影雾雾绰绰的,原野、枯草和山林像给一层白布掩盖上,看不实着,什么鸟儿躲在不为人察觉的树枝上,见了生人,间或飞起,间或鸣啾几声,给同伴使出动静。有全心头凭添出一种说不清的悲凉,更增添了对祥子、来顺的惦记。 对面几匹马突然飞奔过来,几个人赶紧闪在一边,见马上的人背着枪,看那身打扮,显然是胡子,马背上还有一个口袋,不知道装着何物,有全猜想,说不定是胡子们抢的东西,只是不往于家洼去,走的是相反的方向,小栓看着有个胡子脸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正要细看看,快马已从身边飞过了。 看胡子们去远了,几个人继续走,经过了村庄,灰土蒙面的农人正端着稀饭碗,瑟缩地蹲在门前,要就着晚风把脖子填得尽量满些的。老年人止不住地咳嗽,孩子们鼻涕流出来,又吸回肚里,吸得啼啼响,和着喝稀饭的呼噜声,把冷清的村子搅得有了些人气味。 有全一行人进村时,他们惊异地抬起头,端详着有全他们腰里别着的菜刀、斧子和匆匆的行色;那份惊惧是写在脸上的,年轻的女人站起身溜走了,男人们悄悄摸起身边的家什,眼睛里有火焰但更多的是惊怕,身子不住地抖动,还是年老些的担事,从地上站起来打招呼:“抽支烟,歇歇脚么!”声音表面上朴实和亲切,可也带着怕的颤音。 有全回应:“不了,不了,还要急着赶路呢。” 有全看出村里人的疑问是有道理的,他们带着家什往于家洼胡子窝的方向走,村里人会划魂的,这是些什么人呢,是投奔于家洼想当胡子的人么?只是没人敢多说话。 离于家洼越来越近了,邵二狗的心“咚咚”地狂跳起来,汗水糊住了他的眼睛,擦一把头上的汗,看看有全、小栓,又看看汗水淋漓的女人,几次想提议歇歇,见女人不肯叫累,只好把这话搁住,紧赶了两步,与满库家的并肩走,歪过脖子说:“嫂子,你答应的事做准么?”满库家的一时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