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色:
南京作家王大进以《欲望之路》引起文坛关注,与其以往的作品一样,在他这部新完成的长篇《欢乐》中,小人物的愤懑和绝望、压抑和挣扎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催人泪下。M·梅洛-蓬蒂说:“人类如同一句未说到底而一半卡住的话……”本书正是一个讲了一半故事的小说。可不可以把它讲完呢?当然可以,但是,那样小说就不复存在了。有一种完美的理想与小说创作是相悖的,完美的理想永远只是我们内心里的一种渴望,它存在于诗人的梦想里。
片断:第二章就在二叔差不多绝望的时候,倒是意外地得到了一份工作。工作很简单,那就是走街串巷去张贴医疗广告。一天能挣十块钱。这十块钱的代价是,必须把手里的一百张医疗广告全面有效地贴在各条小巷子的巷口。这样的工钱简直就是连童工都不如,但是二叔却已经很满足了。他对那位给予他这个工作的老中医简直是感恩戴德。好多天前,二叔在各个工地上转悠,向人打听是否需要小工,但是回答他的都是不要。一般的工程都已经开工一段时间了,谁还缺小工呢?而这个城市里到处都有工地。他很羡慕那些在工地上做工的民工们。这一天,二叔又在四处找工做,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可是像前几天一样,所到的工地上根本不缺工。借大的城市,二叔东奔西走,他舍不得坐车,到任何一处去都是徒步,急匆匆的,像是一个暴走卒。为了能找到工作,他甚至一点没有顾得上欣赏这个城市的繁华与美丽。黄昏再次来临了。二叔没有吃饭。他想怀里的钱不应该再动了,心想:不要在这里一份工作没有找到,倒把来的本钱贴了进去。当他精疲力竭地坐在一个叫小标营路口的一棵法国梧桐下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问他:“伙计,你想找事做么?”这一问就犹如天上传来的福音。二叔抬头一看,面前立着一个身穿一套洗得泛白的旧军装的男人。那个男人也许有七十岁了,长了一把肮脏的黑胡子,黑黑的脸,一双绿豆似的小眼睛藏在一副破旧的黑框眼镜下面,所以看不出他的准确年龄。“想,想。”二叔笑着,高兴地站了起来。那个老头四周看了看,低声对二叔说:“跟我走。”城市的小巷子弯弯曲曲。二叔跟着那人走。那人走得很快,并不同二叔多说一句话。天色越来越晚,巷子也越来越暗。巷子两边都是低矮、破旧的民房,晾衣绳就像蜘蛛网一样,悬在人们头顶的上空,路面上到处都是肮脏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水。经过了一些门面很小的洗头店、菜场,*后在一处公厕边,那个人停住了。二叔看到紧挨着公厕的是一间小房子,房子的粉墙上刷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红字:中医诊所。屋里暗暗的,散发着一股消毒药水的气味。二叔心想:难道这个人就是医生?果然如此。那个人进到里屋,穿上了一件白大褂,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了。“我想让你帮我去贴些广告。”那个人清了清喉咙,一边这样说,一边眼睛从眼镜的上框处瞄着二叔。二叔有些饥不择食,赶紧点头,说:“行,行。我懂。”那人又清了清嗓子,好像他喉咙里一直有块痰堵着,“一天十块钱。”二叔脸上再次露出了巴结的笑容。“不过要贴完一百张。”那人强调说。二叔肯定地点点头,说:“行。”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份工作啊,二叔心想。而且这样的工作,还是很轻松的,二叔又想。这钱来得容易。二叔越想越轻松。“我是老军医,在部队干了几十年了。”那个老军医说。二叔肃然起敬,他想不到一位老军医会呆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我专治花柳病。花柳病你懂吧?”二叔点点头。他懂,那就是脏病。“而且我们家是祖传。世代祖传,包治包好,百试百灵,什么杨梅大疮、疤疹、淋病、软性下疳,都能治。”这位老军医说。二叔不停地赞同点头。“不仅如此,”老军医说,“我还能治那些得了阳萎症的。凡吃了我的壮阳药,包他半个月内见效,只怕他的老婆*后吃不消。不要太厉害嗅!”这样说的时候,他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三个月前,我治了一个安徽来的民工,他说他不行,结婚两年了,老婆还是处女呢。吃了我给他的药,你说怎么着?老婆如今怀上孩子了。”“总之一句话,那方面太行的,出了毛病的,和那方面不行的,到我这里,都能解决问题。”老军医这样总结自己的工作,“我做的就是还人们一个健康、幸福的生活。”